当久居城市的人们想要片刻逃离现实生活时,主题乐园是一个不会出错的选择。在这里,人们被赋予了尽情玩乐的权利,他们穿梭在由故事建造的城堡,回到想象中的高地,于是所有的烦恼都不再值得一提。
谁能不爱主题乐园呢?正如迪士尼乐园是对 Walt Disney 幻想情节的真实再现,人们难以拒绝主题乐园,是因为难以拒绝故事令人沉迷的魅力。
作为一种象征快乐的城市表情,主题乐园还启发了城市空间规划的灵感。以创造令居住者快乐的体验为目标,大城市或许应该虚心地向迪士尼取经。奥兰多的迪士尼世界,它在保证园内设施高效运转的同时,为成千上万的游客持续制造着快乐的体验。
快乐,且高效。城市没能做到的事情,主题乐园做到了。
20 世纪 60 年代中期,当 Walt Disney 开始在佛罗里达州中部地区购买土地的时候,这里的居民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家园,很快就要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27,000 英亩的佛罗里达灌木丛将被改造成世界上最大的度假胜地,随着迪士尼乐园的落地,奥兰多在世界地图上有了名字。2015 年 4 月,奥兰多在美国的旅游业创下了新纪录,成为第一个超过 6000 万游客的目的地。时任市长的 Teresa Jacobs 说:「事实上,旅游业为本地区提供了最多的就业机会,产生了巨大的经济影响力。」然而,在 1972 年之前,从居民到政客,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这项冒险感到兴奋。拥挤不堪的交通、无休止的延误,酒店房间供不应求,以及增加的税收压力 —— 这些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Jennifer Gray 是现代艺术和建筑的历史学家,专门研究进步的社会政治与建筑环境之间的关系。她认为,与 Coney Island 这些早期的游乐园相比,迪斯尼乐园创造了一种服务于家庭的体验。这项工作最激进的地方在于,利用新的大众媒体,迪士尼革新了公园营销和设计的方式。
得益于电视的普及,迪士尼有了向数百万观众同时营销迪士尼乐园的机会。自 1923 年 Walt 和 Roy 两兄弟创办「迪士尼兄弟工作室」,并开始制作爱丽丝喜剧系列,这家公司花了 31 年的时间,完成了 IP 群的原始积累。米老鼠、高飞狗、唐老鸭、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都诞生于这段时期。因而,在 1955 年 7 月加州阿纳海姆的第一座迪士尼乐园开幕之前,迪士尼乐园就已经存在于数百万观众的想象中。据报道,多达 15,000 人被邀请参加迪士尼的开幕日,但出席人数却是开幕日的两倍左右,9000 万人收看了有关开幕庆典的电视专题报道,创下了新的收视纪录。
迪士尼乐园的落地在当时引发了轰动效应,在此之前,人们未曾体验过这样一个乐园,它诞生自幻想的情节,却又能带来真实的体验,这里处处洋溢着欢快的色彩。Walt 为此专门组建了一支工程师和设计师团队,来试图还原一个他脑海中的微型世界。就像是从头开始建造一座城市,迪斯尼乐园参考了底特律和华盛顿特区等主要城市的辐条形的街道网格。「我希望在大街的尽头有一个枢纽,」他说。「其他频道(land)会像车轮的辐条一样散发出来 …… 迪斯尼乐园将是一个你不会迷路或感到疲倦的地方。」
据称,在此之前,Walt 曾花了数年时间研究各地的公园建造。迪斯尼乐园的建造没有基于传统的游乐园,而更多地基于世界博览会、丹麦的蒂沃利花园、格林菲尔德村和「花园城市」等概念。位于加利福尼亚州阿纳海姆市的首座迪士尼乐园坐落于一条主要高速公路旁,远离公共交通和洛杉矶市中心。这限制了那些没有能力买得起汽车的人,也是美国民众的娱乐活动从市中心向周围郊区的转移的一种体现。
最终,这座拥有 18 个景点、耗资 1750 万美元,由五个频道(探险世界、边境世界、梦幻世界、明日世界和美国大街)组成的乐园开放时,参观者以类似于看电视的方式体验着这些空间:它们构成了一个分散的、不连续的叙述,参观者可以随意选择频道,可以在几步之内完成从一个频道到另一个频道的迅速切换,于几分钟之内在广阔的地理空间和历史长河之中架起桥梁,从史前非洲穿越到美国西部边境。「迪士尼乐园中,幻想与现实之间的界限被刻意含糊,这意味着游客不再是单纯的观看者,而变成了迪士尼故事中的演员。这种故意的体验营销是新颖的。」Gray 称。叙事上的统一性让迪士尼牢牢抓住了故事的核心。在迪士尼乐园,无论是场馆设计还是游客体验都围绕着主题来展开。作为一个讲故事的产品,迪士尼乐园给人带来了一种「沉浸感」,它真实地再现了投射在人们脑海中的幻想情节,并吸引着无数人从大洋彼岸来到这里,走进这个梦境。
随着乐园大获成功,迪士尼这个文化符号全方位地入侵到人们的具体生活之中。它从一个主题乐园,变成了一个目的地乐园,彻底和世界上其它的「区域主题公园」拉开了距离。迪士尼的主题化运作地将消费包装进虚拟的环境之中,使都市人在远离现实的幻象中「多留一会」,也为业态混合的消费提供空间。而这一切,正是 Walt 乐于见到的。不可否认的是,Walt 同时也是一位颇有见地的城市规划师。他在建造迪士尼乐园时提出的规划理念,也对后来的城市建造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位于阿纳海姆的迪士尼乐园鸟瞰图,拍摄于 1963 年。例如在奥兰多的迪士尼世界,Walt 最初对 EPCOT 未来世界的构想是为 2 万名居民建立一个示范社区。他相信自己可以将从主题公园建设中学到的所有知识应用到城市设计中。他设想,EPCOT 中的一切都将致力于为在这里生活、工作的人们以及游客们提供幸福的体验。Walt 还预见了城市的增长 —— 今天,世界上超过一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地区。他意识到,城市服务于人们的各种目的,包括生活、工作和娱乐。去年 3 月初,迪士尼推出了一部名为《工程师的故事》(The Imagineering Story)的纪录片,详细地展现了迪士尼的设计规则,以及它和阿姆斯特丹、巴黎这些城市规划的原则之间的共性。在奥兰多的迪士尼乐园,最经典的「梦幻王国」是迪士尼规划模式的最佳体现。以灰姑娘城堡为中心,其他主题项目呈放射状方式布置在公园四周,游客在园内每个节点都能看到、拍摄到这座高大的城堡,动线清晰,并且「确保不会迷失方向感」。后来的东京迪士尼、香港迪士尼和上海迪士尼无论在乐园的规划还是项目的设计上,都多少借鉴了这种模式。走进迪士尼乐园,你会看到由上百朵花组成的巨型米奇头像,它总是完美地绽放着。在乐园内,你很难看到任何垃圾,它们总是能被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地清理掉。从井盖到水瓶,所有的物件都在骄傲地展示着标志性的米老鼠剪影。
迪士尼也是第一批擅长用细节造就体验的公司之一。2012 年《哈佛商业评论》称,迪士尼「比苹果更注重细节」,这家公司的声誉正是建立在这一原则之上的。比如在等待《夺宝奇兵》的队伍中,游客们用翻译设计师创造的土著语言来打发时间。这些额外的细节是使迪士尼令人愉快的关键。Walt 曾说过:「迪士尼乐园永远不会完工。」 迪士尼通过不断的自我更新,来使这个故事能够长久地延续下去。在每年万圣节和圣诞节,迪士尼乐园都会重新装饰并改变一些游乐项目的故事情节,如经典项目《加勒比海盗》《夺宝奇兵》和《星际之旅》都在过去几年里实现了游乐设施和故事的升级。尽管距离第一座迪士尼乐园的落成已经过去了 60 余年,人类生活的城市和环境变化日新月异,但迪士尼乐园的经验放至今天仍有值得被讨论的价值。ITEC 娱乐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Bill Coan 认为,主题乐园的经验为建造智慧城市提供了成熟的范本。Coan 称,尽管这两者看起来大相径庭,但却有着共同的目标,即在一致的主题和故事之下,打造统一的游客 / 居住体验。智慧城市的打造往往以某一个确定的主题为目标,例如,如果一个城市要成为一个生态友好型的都市,能够熟练地使用自然资源来促进城市的可持续性发展,那么其核心主题和故事情节应该贯穿于城市的每一个领域 —— 从娱乐、交通到住宅建筑的设计。
与此同时,主题公园和智慧城市都属于技术密集的复杂生态系统,必须在其运营的整个生命周期中以最高效率运行和进行维护。在这一点上,迪士尼完成地相当出色:迪士尼公园的基础设施能够支持 30 万人同时使用,每天可处理多达 80 吨的垃圾。作为一个规模庞大的目的地乐园,它能够确保从运输、零售、停车、人群管理,到面向消费者的路标设计,甚至其垃圾收集和传输系统在内的所有设施始终保持同步、有效地运行。Walt 不会想到,迪士尼乐园的魅力真的改变了一座城市的面貌。迪士尼乐园落地奥兰多之前,当时的美国媒体曾发出「米老鼠会吃掉橙郡吗?」的质疑,人们对于这种「虚假」狂欢给实际生活带来的影响感到担忧。然而,就在迪士尼乐园为奥兰多注入快乐的元素之后,环球影城等 20 座主题乐园也随之来到这里,如今的奥兰多俨然成了一座充斥着快乐的主题乐园之城,成为了全世界人民想要抵达的乐土。在故事的开篇,迪士尼兄弟种下了一粒种子,落地成现实,而今长成了郁郁葱葱的森林。主题乐园通过对场景注入主题,从而兼具了意义和有趣。它矗立在城市之中,像是一块悬浮于生活之上的飞地,也赋予了城市空间一种超现实的意义。